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叉仔——与深圳一起成长》
来源:广东科技报、粤科网作者:刘雷、董芳2020-08-18

献礼深圳特区成立40周年

 

本报讯(记者 刘雷 通讯员 董芳)日前,深圳特区成立40周年献礼图书《叉仔——与深圳一起成长》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是国家一级作家、“有为杯”金奖得主张黎明扛鼎之作,以平实而温暖的笔触,再现城市裂变与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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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长篇小说讲述了一个普通孩子叉仔亲历深圳成立经济特区后20年间发展变迁。故事从1979年秋天的最强台风写起,至老城拆建、叉仔长大后的1999年结束。全书以微视角切入,小至深圳人的市井家事,大至深圳改革史上的大事件,作者用平实生动的笔触娓娓道来,勾勒出一幅令人沉醉的岭南市井风情油画。全书既直面社会现实,又在细微深处见真情见精神,生动再现了深圳从小城蜕变为国际大都市的过程。

 

河北作协主席关仁山盛赞《叉仔》一书,在他看来,这部小说是深圳这一座城的发展史,但并非文献和资料,而是可以进入的时光隧道。与读者相遇的是城与城中的人,城的细节和普通人的日常记录,甚至只言片语的碎片都浸透着时代现场的特有味道。

 

作家张黎明多年来致力于挖掘和记录深圳本土故事,《叉仔》一书更是以微视角切入家事国事,具有浓烈的深圳味道。张黎明笔下描绘的深圳老街随意伸展的枝枝丫丫,主人公叉仔经历追小猫爬上屋顶摔断腿、台风来临深圳2万多间房屋损毁、阿妈逃港被村人抓了回来、几千港人排队购房、500万张股票抽签表2小时被抢空等的生动叙述,以及人物对话中信手拈来的粤语俗语,无一不体现着张黎明对深圳发展变迁几十年来如一日细微入致的观察。

 

广东人民出版社副总编辑钟菱表示,《叉仔》一书让她找到了久违的阅读快感:“我在20世纪70年代出生,那些童年、少年时代目睹且烙印在我记忆中的事情,一幕幕在主人公叉仔身上呈现。一天一夜,我一口气读完了《叉仔》。作品的故事情节推进得很快,我在此处找到了久违多年的一气呵成的阅读痛快。一部高质量的文学作品,就应该是《叉仔》这样子的,有在场感、共鸣感,有文学性、艺术性,有故事性、可读性。”

 

附精选章节《大厦》 P37—43

 

叉仔坐在家里天井的小板凳上解开六叔公的蛇皮袋, 掏出一朵又一朵褐色的灵芝,清理粘在灵芝上的泥土和草根……耳朵却在偷听厅堂里大人们的说话。

六叔公问七叔公是不是还常常熬夜,他去采灵芝就是想煲灵芝汤补补七叔公的身子。

叉仔爸担忧七叔公的瘦和黑。

七叔公说深圳要起高楼了,天天跑工地晒太阳好像以前打游击到处走,能不黑?黑一点不怕,就怕“摩罗叉屙尿乌嘘嘘”(粤语歇后语,摆乌龙之意)。

听到这个“乌嘘嘘”,叉仔的嘴巴突然跑出一列火车长的大笑,嗯哦哈……他要捂嘴,哪捂得住?他干脆指着七叔公:瘦鬼摩罗叉!

六叔公也笑了,说叉仔太像七叔公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蟹仔”(螃蟹)……

七叔公说调来很多新的大学生,招待所没有床位了,他动员大家投靠亲戚让出床位,自己带头回来叉仔巷的家。

叉仔妈心直口快:屋子又老又旧,怕,住不惯吧……

七叔公:怕?有铺床就得了,打日本仔的时候,天天瞓坟头都冇怕过!

六叔公:你的房间搞干净了。

七叔公看着叉仔爸:我来搭食,交伙食费……

阿妈却说怕招呼不到,没有什么好吃的。七叔公嘿嘿笑,招呼什么,不是外人,你们吃咸菜我也吃咸菜,天天吃鸡仔面和面包片,哎呀,还是自家饭好。

叉仔一听就拍手叫好跳起来冲到七叔公身边:你吃我的饭,我吃你的鸡仔面……

七叔公忍住笑勾住叉仔的指头:勾手指!

叉仔晃着激动的指头,硬是勾了不下10次指头,心想七叔公不但丑还好笨。

七叔公从兜里掏出一沓票证,什么粮票油票肉票……小张大张10多张。叉仔妈连声说做不得做不得,这票那票都是宝贝的票,自己留下吧。

七叔公笑了:留下就过期作废了!

叉仔爸也笑:哎呀,妇人啰啰唆唆!去煮饭,凤娇帮阿妈酿苦瓜。

七叔公说酿苦瓜太好了,说着就走到灶间把砧板搬到天井,左右两把刀“嘚嘚嘚”地剁起了肉馅……

吃饭了。

家里没有多少家具,一张矮矮的四方饭桌不但用作吃饭,也是叉仔和家姐凤娇做功课的课桌。只有四张有靠背的小竹椅,大人们都坐满了,家姐夹了菜去白兰树下坐,叉仔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饭桌上都是过年才吃得上的菜:酿苦瓜、白斩鸡、虾毛粉丝煲、炒豆角、炒萝卜苗、咸菜豆腐……他眼珠子盯着菜碟子滴溜溜转,想留在饭桌吃饭。

七叔公挪过竹椅:叉仔,来!

叉仔一屁股挤到七叔公和六叔公之间,大口大口吃,吃出了一额头的汗。

他嘴里包着一块鸡肉,筷子又伸到阿妈鼻子下的酿豆腐。

“啪”,阿妈一筷子打在他的指头上,骂他“飞象过河”,吃没有个吃相,好像监仓(监狱)放出来一样……

六叔公笑笑,把白斩鸡碟子上的两个鸡腿,给他和七叔公各夹了一个。

叉仔爸拿出了叉仔妈酿的糯米酒,敬六叔公和七叔公各一杯。

叉仔爸:深圳刚成立市,听说又要成立特区,真的?

七叔公:真的,马上要成立特区,这就好了。

七叔公说的什么引进外资和优惠政策,还说国务院副总理谷牧来来去去很多次了,叶剑英也来了,省里的习仲勋也亲自过问,大人物一个接一个来深圳,从来没有这么多,也从来没有这么密。他还去见了老上级,以前东纵的司令员曾生当了交通部部长兼任招商局董事长,立马把袁庚调到招商局担任副董事长,蛇口工业区搞起来了。他们的建筑工程公司来了不知多少支工程队……

特区?老师讲,白兰树下的人也讲,特区就是特别的区,以前叫边防区,现在叫深圳特区?叉仔看着这些大人,没听明白,只是觉得这些大人的形态好像老师教的一句成语“兴高采烈”。

闹不明白说啥的他,打了一个饱嗝,天天都吃这样的菜就好了。

吃得一脸油光的叉仔爸也不知道什么叫特区,更不知道怎样的好。他突然好像电影里搞阴谋的人,靠近七叔公悄悄说:好像香港一个样?  

叉仔听明白了,大声说:天天都吃鸡仔面!

一阵大笑。

七叔公叹了一口气:天天鸡仔面,吃怕了,不好吃。

叉仔瞪着七叔公:你骗鬼!

每天如常,叉仔爸坐在白兰树下,大家围过来打听特区到底什么时候成立,叉仔爸有板有眼地说“快了!”叉仔爸根据这些天七叔公通宵达旦推测的,没想到很快人大会议批准了《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真让叉仔爸说对了。

小巷里的人家对叉仔爸越发尊重,大事小事都问叉仔爸。

七叔公的省建某某公司干什么的?

大家七嘴八舌说建深圳高楼了,有多高?起码要像广州爱群大厦,15层高。

叉仔“哇”了一声,他知道爱群大厦,阿爸说过去广州开省劳动模范大会就住15层高的爱群大厦,房间有电话有卫生间,上落有电梯,还有中西餐厅……对了,大厦里面热天有风扇,冷天有暖气。

大家都惊叹,15层,比新安酒家多出10层!深圳高楼的极限了。

叉仔巷的人大多数都去过广州,可99%的人没住过爱群大厦,叉仔爸最有本事,他比画着电梯的大小高度,人站在里面想上几楼就按几楼的数字按钮,不用走一下子就到了想去的楼层。

叉仔见过的楼梯都是木头的,还有电的楼梯?

阿爸说冲凉和拉屎、拉尿的地方叫卫生间,屙罢屎一拉绳就冲得干干净净了。

叉仔从小就知道不远的文化宫和农机厂有公厕,不过阿妈不让他蹲公厕,每天他都乖乖把自己拉在搪瓷盂里的屎尿,倒在屋后烂地的屎尿桶里。隔一段时间就有附近耕田的客家婆挑着粪桶上门收兑粪尿,一桶肥换一小捆松柴。

叉仔巷家家户户都存留粪尿,都舍不得把“肥水”屙在农机厂的公厕里,都愿意和挑着粪桶上门收粪尿的附城农民换松柴。卫生间都冲干净了,屙屎屙尿还能换什么吗?大伙不说话了。还是阿爸厉害,他知道烧煤气就不烧松柴了,换了松柴有屁用?大家越说越乐了,向往着有卫生间的一天。

阿爸说起热天里的空调,大家都不禁想到深圳戏院,炎炎夏日不用带扇子,里面的空调送出凉风舒服极了。

叉仔冲口而出:我们家要像深圳戏院一样。

白兰树下的安静被叉仔这稚气的一声打破了,七嘴八舌说起深圳戏院“顶呱呱”(了不起),举办过多少国家级的演出?东方歌舞团、广东粤剧团、中国京剧团和战士杂技团都来演出过,连香港人都坐火车一直坐到戏院附近的小站下车,去戏院看完戏又去新安酒家吃夜宵,说这个深圳戏院、华侨旅行社和新安酒家都是周恩来总理说要建设的边城三大建筑……深圳戏院像那个爱群大厦一样厉害。

七叔公从没到过白兰树下闲聊,不过叉仔巷的人都知道他有去沙头角的特许边防证。大家就托六叔公让七叔公捎带点中英街的东西,不外是香皂、丝袜,当然还有鸡仔面。

凉茶铺二楼成了七叔公的办公室,电灯几乎每夜都亮到拂晓。有时开会,有时七叔公拿着电子计算机,手指点来点去,没时间和叉仔开玩笑了。

七叔公的脸好像一块铁板,叉仔很想问是不是病了。

六叔公悄悄拉开了叉仔,冇吵……

叉仔伏在六叔公的耳边悄声说:七叔公要在深圳起爱群大厦?

六叔公点头。

不久,七叔公的办公桌搬到自己房间,因为工地上的简易房还没有完成,凉茶铺二楼大厅打了一溜地铺,这里成了十多位工程师、技术员的临时住所。他们一早跑工地直到傍晚才回来,也不生火做饭,几乎天天泡鸡仔面。